孩童好奇心强,相比成人,更没什么顾忌。

    戚南假装仍是稚子,听到声音,立即顺着源头看去,发现上首座位右侧,站着个墨绿长袍,低头驼背,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老人。

    老人脸颊满是斑点,鬓角黑白交错,弯眉弯眼,一副慈祥和善神情,面白无须,显然是资历已久,地位崇高的内侍。

    上首须发皆白的“主上殿下”,面容是一副团团的圆,几乎看不到皱纹,神情极为肃然,看不到一丝笑意,左侧阶下端坐身穿玫红长裙,后梳发髻,容颜妖媚的女人,垂头把玩手腕上的金环,姿态不甚端庄,却无人提出异议,似是上首“主上殿下”的妃嫔。

    殿内白纱两侧,铺着八个坐垫,左边四个,右边三个,都已被坐满。

    左边顺位第一,是个长着满脸络腮胡,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其神情阴郁,眼白处都是血丝,呼吸沉重,身上的深蓝飞鹤长袍,因为肥胖,被躯体绷得很紧,几乎没有空隙。

    在中年男子正对面的,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,穿着颜色稍浅的衣衫,容貌平常,看起来却十分活泼,眼珠不停四处乱看,充斥奇异的光,仿佛再等下一刻,就会立即跳起来。

    戚南瞥了一眼,有点怀疑他是多动症,或者根本就是玩家扮演的,继续朝其他人看,发现坐垫上剩下的人,都按年纪大小顺序排列,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。

    西边尾端的最后一个坐垫,空空荡荡,明显是给他故意留的位置。

    戚南摇晃着走了过去,中途控制不住身体,直接跪地,发出“咚”地一声响,明显摔的很重。

    这一摔声音很大,殿内寂然,似乎有人“呃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戚南瞬间回头,捕捉到那个“怀疑人选”,正放下掩嘴的手,显然声音是他发出来的。

    那人也觉出突兀,立即垂头不动了。

    戚南收回眼光,在他身上打定“玩家”的戳。

    这次摔倒没人搀扶,外面的姬少典皱了下眉,更深的垂下头,连王座旁的内侍,也没有过来帮一把的意思,数道目光冰冷审视,注视戚南独自重新站起,朝着垫子蹒跚走去,努力半晌,歪歪扭扭一屁股坐下。

    他一坐下,就听上首的人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寡人年暮。”

    王座上的老人,蓦地一拍桌案,发出重击之声,令殿内外所有人,都瞬间聚起精神。

    “世子处事不当,诸君须尽心辅佐,不可懈怠。”

    为首的肥胖中年男人,听到这话,脸颊抽搐,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,仿佛十分悲愤,却不知为何,并没有开口反驳。

    坐垫上的其他人纷纷垂头,朝王座上的人低身应喏。

    坐在“世子”身后的玩家,反应慢了半拍,看到其他人弯腰趴地,才慌忙跟上。

    偌大殿堂内,还抬头看着的,只剩下表情懵懂,假装什么都不懂的戚南。

    王座上的人,目光如刀一般锋利,一寸寸刮过触目可及的每一处,直到与戚南对视,方露出一个隐含困惑,又稍有戒备的神情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并不柔和,语调却放慢了,像是故意装出慈爱的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