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绿把被子拽高了,将整张脸都盖住。被子中央高高隆起,一座小山似的,充满了“不要和我说话”的意味。

    她就这样闷在被褥里,仿佛一只蜷起来的蜗牛。

    富冈义勇看着这座棉被小山,感到很困惑。

    ——只是一个名字而已,为什么她不愿告诉自己呢?

    可名字又是必须的,总不能一直称呼她为“喂”吧。更何况,鳞泷老师也交代了,要问出她的名字来。

    “喂……把名字告诉我。”义勇将身体向前微倾一点,“这是老师给我的任务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!”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。

    义勇的面色僵住了。

    他趴在这团隆起的被子边,有些轻微的无措。他完全没和同龄的女孩相处过,更不知道如何对付阿绿这样的少女。

    一时间,房间里静默无声。午后的光照从半敞的纸窗里透入,照在干净的榻榻米上,留下一团晕黄之色。窗外好像在下雪,那雪细细碎碎的,还没落地,就融化不见了。

    义勇不说话,阿绿缩在被窝里,抱着双臂,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被子盖得严实,没一会儿,空气便被消耗光了,阿绿窝在里头,便格外地气闷,但阿绿却不想钻出来,只觉得眼下这模样很暖和,很有安全感。呵出来的热气直直落在手臂的肌肤上,她能感到一阵一阵的炽热。当然,这也许是因为她在发烧的缘故。

    发烧……

    阿静死之前,似乎也是一直高热不止。

    她也会和阿静那样死去吗?

    ——某一瞬间,少女年轻的心头略过了这个想法。但没一会儿,这踌躇的不安便被名为“这也没什么不好”的情绪所取代了。

    昨夜一直在四处奔跑,或者挖掘坟墓,阿绿的力气早就被耗尽了,甚至连悲伤和思考的精力都分不出来。现在躺在了被窝里,不再需要动弹,酸涩就和流水一样漫了上来。

    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呢?阿静死去了,她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覆盖着阿绿的、小山一般隆起的被团,忽然轻轻地耸动起来。义勇看着被子这诡谲的模样,面色又染上了一缕困惑。

    很快,他试探地问:“你……是在哭吗?”

    他刚成为鳞泷老师的弟子之时,也曾半夜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哭。锖兔看见了,便告诉他“你的被子一鼓一鼓的、根本包不住哭声”。

    少女现在的模样,和当初的他有些相似。于是,他笃定少女是在哭泣。

    但是,被团里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声音:“没有。我很少掉眼泪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可她明明在哽咽。

    义勇将手放在膝上,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,仿佛正在学堂里上课的学生。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一闪,火光将他深蓝色的眼眸照得亮堂了些,那是如无垠海面一般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