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必医说是与病人的心情也有关系,人的心情好的时候,无论是神态还是内里都会有相应的提升,说实话谢云初有点想不通,林舒梦到底为什么心情抑郁。

    还记得她刚开始嫁到林府的时候,那时林宰相身死,众人对万宁街的地皮虎视眈眈,林府只剩下一众女眷,分明那时候林舒梦的气色都要比现在好许多;若是林舒梦像林舒月一样看自己很不顺眼,这样来说郁结于心也是有情可原。

    可现实并非这两种情况。昨日林舒梦倒是提出想要街上散散心,谢云初自然欣然答应了。

    京城里知根知底的,安全的娱乐去处也只有满芳园了。

    “有段日子不见,”晏沉一手托着下巴,“怎么感觉小夫人你矮了许多?”

    “有段日子不见,”谢云初笑眯眯回怼,“怎么您还是这么爱说笑?”

    晏沉竟然哈哈大笑起来,满芳园二楼的隔间里烧着暖暖的炭火,他双手背后走在前,仿佛冬春相接的日子里,一株花枝招展的柳树。他笑着说,“跟我来,给你们找了个听戏的好去处。”

    谢云初许久没这么自在过了。在宰相府里,怎么说她也是当家主母,无论如何要尽量行事端庄;在晏淇面前,纵使她下定了决心追随,或者说是扶持着晏淇,那种来自直觉的恐惧和疑虑也让她真正无法放心。

    “舒梦,你说这段曲唱的怎么样?”晏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颇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样子。

    林舒梦用手绢掩着嘴角笑了一下,“比起秋天时常唱的那一支,稍逊色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说嘛,唉,一到冬日里,是个人就浑身泛懒。累的体力活干不了,写写词,编编调也想着糊弄过去。”晏沉立刻又愁眉苦脸,似是有一肚子苦水要吐。

    谢云初吃着刚刚剥好的柚子,睁大了眼睛,她觉着这词曲写的还是不错啊。

    晏沉下一秒就一改沉闷,笑得很是殷勤,对着林舒梦说,“所以,舒梦,以后还是你来帮我写词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我们家舒梦病还没好呢!你……”谢云初忍不住说道。

    晏沉笑得不坏好意,谢云初的“你”在还没说完,他就用筷子夹着一个山楂球塞进了她嘴里,“吃你的水果吧小夫人!”

    谢云初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晏沉,总算嚼完了那个山楂球。她可不打算在这里做电灯泡了,随手端着她最喜欢吃的那碟柚子去一楼了。

    晏沉站起身,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谢云初到了一楼,又看着谢云初安安稳稳地在一楼的茶堂找了个位置坐下。他这才紧紧关上了隔间的门。再转过身来,表情已经变幻莫测。

    “那些药与张必医开的药抵触程度太大,不然就先停……”

    林舒梦打断了他,似是踌躇满志的笑,“怎么能停呢?功败垂成,我们马上就要赢了。”

    晏沉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,林舒梦把头埋在他的怀里,在如此寂静的时刻,轻轻地流下了泪。

    三皇子的王府内。

    这是晏淇今日写的第七十四个字了,今日难得阳光甚好,他站在书桌前将“食”字写了一遍又一遍。他又想起来他小时候,苇妃协理六宫那几年。

    苇妃一贯看不起他母亲,认为她母亲只不过是没有身份,没有母族的,从江南来的身份不明的小厨娘。当时他两个哥哥随着太傅练字,学经济,就连旁的一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也可旁听。

    只有他,被苇妃以“体弱多病”为借口,与茹妃一同几乎是被禁锢在宫殿内。

    那时候,母亲教他习字,是从“食”开始,是从无数的食谱,菜名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