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开始,莫潮还允许他们出入府邸,渐渐地还没有过几日,别说是林舒月,就连张必医以给林舒妍治病的名义,莫潮都不允许他们过来了。

    林舒月急的干瞪眼,有一次干脆站在莫潮府邸门口,破口大骂了半天,却还是无济于事。谢云初也去过,她让守门的侍卫报上她自己的名字,莫潮依旧是不见。

    而今莫潮风头无两,他想干什么便干什么,好像真的没有人可以管他一样。

    谢云初的愤怒无处发泄,正好万宁街的酒楼迎来了被砸坏之后的第二次翻修,她只好将气愤发泄到干活上。

    谢云初狠狠地将一块砖,放到固定的位置上,一想起莫潮,就是怎么想怎么生气。

    晏沉晃晃悠悠地端着一碗糖水过来,往她鼻子前探了一下,又立刻收回,笑着说道:“本来还想说,请你喝糖水消消气,但是我转念一想,还是算了,别你这气没消,反倒把我的糖水浪费了。”

    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,回击道:“二皇子,您整日里悠哉悠哉地搁这儿逛工地呢?您要是真的这么闲,不如帮我想想,怎么把人救出来。”

    晏沉一口气把糖水喝完,很随意地坐在谢云初刚刚放好的砖上,说道:“云初,我问你,你说现在林舒妍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疯了。”谢云初低声道。

    “好。你再说莫潮,他现在种种行为是不是更像一个……”

    “疯子。”谢云初面无表情,接下去。

    晏沉用四个指头端着糖水木杯,用食指敲了敲——他另一只胳膊不顶用了,用这样的拿杯手势发出一点敲击的声音,权当鼓掌了。他气定神闲,说道:“让他们两个疯子相互折磨去呗。我们只要坐享渔翁之利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如果说,前半句还可以让谢云初勉强赞同,后半句真是又让她生气起来,或者说,她根本还没有从晏滨之死这件事中走出来,于是冷笑着说:“渔翁之利?这个词可真够恶心的。”

    晏沉也没想到谢云初是这种反应,他也愣了片刻,然后像是很无奈地笑着,说道:“哎?你冲我发什么脾气?”再后又是很苍凉地叹息道:“你不喜欢‘渔翁之利’这个词,要不然我说一个别的,说一个‘无妄之灾’?我这一生受到的无妄之灾才是真正的恶心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后面便只看着自己的胳膊,不肯再说话了。

    谢云初最害怕晏沉提到他的胳膊,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
    这时晏淇正扇着扇子从酒楼正屋里出来,他走过去站在谢云初另一边。晏沉好像又恢复了嬉皮笑脸,用自己尚好的那只胳膊,伸手就要把谢云初往自己怀里揽。

    谢云初吓了一跳要躲开,晏淇也用扇柄打了他一下,晏沉哈哈大笑起来,扶着墙沿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边笑边说:“看你们俩吓得,逗你们呢!”

    谢云初翻了个白眼,刚站直身体,就看见从前面路过的莫潮,他居然是带着林舒妍出来的。

    万宁街不算繁华,与莫潮现在住的地方更是离着八丈远,他大抵是故意从这里经过的。谢云初越来越确定了,她看莫潮才是真的疯了,就像在现在世界里,任是谁,突然被告知中奖中了五千万,也会飘忽好一阵。无数的权力和势力加注到他身上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疯了。

    晏淇看着那两个人,皱了皱眉,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晏沉却是口无遮拦,讥笑道:“古有诗人陈师道说“蓬莱易到人难见”,真是不错,我今日才明白这话的意思。聪明还是我们这个便宜四弟聪明,难见便不见了,只管找一个像的,岂不是比“蓬莱易到”更加容易了?”

    晏淇一手拉着谢云初,一手推着晏沉,边往里走,边说道:“都进去,他爱怎么发疯怎么疯吧,我们进去,别看了。”

    人人都说谢云初和林舒妍像,这样都不够,莫潮似乎并不满足,他偏偏要将林舒妍打造的和谢云初一模一样,无论从穿衣,从妆容打扮,从语气姿态,从一颦一笑,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。像了还不够,他还要带着林舒妍故意出现在谢云初面前。

    从前他没有的,无论是金钱,是地位,是权势,是谢云初……如今,他全部都拥有了。莫潮远远地看着走进屋子里,不愿意看见自己的那三个人,他仿佛得到了一种变态的快感。

    只是,有些话他这辈子是没有办法说出口了,就像当初晏滨和苇妃从一开始设局,假意合作请他师父风将军和自己出面,帮忙处理北山流民,后来又故意翻脸,害死了风将军。到了如今,不论是风将军,还是他的母亲皇后,他总算为他们报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