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初原以为会花费很大力气,连她自己都没想到,她只是旁敲侧击地随便说了两句,段柔便在话语中提到了这个府邸里,现今,唯一能出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她数着,这到底是被隔绝在这里的第几个深夜,后墙上的那个窗户,在她连日不停地捶打下,终于打开了。她费力好大的力气,送算从窗户中跳了出去。

    谢云初按着段柔说的方位走,黑灯瞎火,她躲躲闪闪,总算找到了府邸角落里的河流。

    据说这是原来旧的护城河,几十年间,无数新的建筑拔地而起,新的护城河也已经建成。而这条旧的护城河,便从此沉寂,唯有夏日的时候,才能缓缓地流淌一些雨水、河水。

    谢云初看着夜色中的河水,她一咬牙,什么都不顾了,直接跳了下去。河流水浅,她使劲了全身的力气,向前游。到达目的地的时候,谢云初觉得自己简直像一只落汤鸡。

    她浑身湿透,挣扎着爬上河水边沿。

    谢云初知道,她已经没有时间思考,段柔怎么对这条暗中流过众多府邸的河流如此清楚。她爬上岸后七拐八拐,终于进入了晏淇的家门。

    谢云初此刻狼狈极了,但是她终于要见到晏淇了,她心中好像燃烧起无数希望,像是一个蝉鸣将尽的时候,又知道了生机未停。

    她甚至恍惚间都不知道,那是敲门声,还是自己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晏淇打开门的那瞬间,两人四目相对,谢云初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。

    他被眼前谢云初狼狈的样子惊呆了。

    “这夏日……”谢云初看着他,是自嘲,是调侃,“真是够冷呀。”

    晏淇看着她,怔愣了许久,突然一把将她搂紧怀里。他紧紧地抱住她,也染湿了自己的衣服。

    “是谁啊?”谢云初无奈地笑着,“那天,说不许我碰他的人是谁啊?”

    晏淇将谢云初搂的更紧,无赖地说着:“爱是谁是谁。”

    谢云初笑了,刚开始还是无声的笑,后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,在这样的紧张与危难中,连笑都显得奢侈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就这样无声地拥抱了许久,谢云初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。可是她还是问了。她问晏淇到底有没有突出困境的方法。

    屋子里烛火烧的很高,只是再高的烛火,也只能照彻一个小小屋子里的夏夜罢了。

    晏淇找出一把木梳给谢云初梳头,谢云初躲了一下,说:“算啦,免得被他们发现,我得在天亮之前游回去,梳了估计也是白梳。”

    闻言,晏淇苦笑着放下了梳子,他摸了摸谢云初的头,叹了口气,说道:“都怪我。”晏淇看着谢云初的眼睛,好像忽然释然了,他又说:“要不然,就这样吧。二哥想争就争,想得就得,我不在乎了。”他摸着谢云初的头,温柔地笑着,继续道:“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很久很久之后,谢云初都在想,假如时光能够倒流,她一定要问问,晏淇这番话里,到底几分真,几分假。而这时的她,只是用头在晏淇的掌心,蹭了蹭。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,她心中想的,居然是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晏淇救出来。

    她这来回游了两趟,一回去就发起了高烧,也多亏了这病,她总算能见到晏沉。谢云初喝了段柔给的药,不知道睡了多久,醒来时已经是午后,这时破天荒地没有守门的人。

    她推开门去看,满园的树郁郁葱葱,花开的繁盛。晏沉正站在院中,他用尚好的那只胳膊拿着书,正在读。

    听见开门声,他回过头来,站在无数枝叶繁花中,就像从前那样,对着谢云初笑。

    “晏沉,”大病之后,她的嗓音沙哑,刚开始说话都艰难。她慢慢地说着,“放我走吧。此刻我才知道,晏滨和林舒梦,他们口中的“痛快”到底是什么,是输是赢。原来真的,只要痛快一场,也就足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