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想到,你还有这样开锁的本事。”谢云初将簪子取下来,递给晏淇,随意地将头发拢到一边。

    他先是拿起方才擦剑的布,拭去锁面上的灰尘,将簪子细的一段伸进锁中,只旋转几下,只听“嗒”的一声,锁便开了。

    锁虽然开了,但埋藏于地下的时间太长,盒子的开口两端封闭得很紧。

    两个人对视一眼,谢云初笑了,“看吧,我的菜刀还是有用处的吧。”

    手起刀落,金色盒子被打开的那一刻,仍是满满的尘土溢出,盒子中怎么可能是满满的沙土?晏淇将整个盒子的开口打开,在倒扣向桌面的趋势中,伴随着沙子掉落的,是一颗颗玻璃球。

    这些玻璃球“噼里啪啦”地,随着尘土往下掉,有几颗掉到桌面上,又弹到别处。

    有一颗弹到椅子面上,之后弹到床沿。谢云初没想那么多,立刻走过去捡玻璃球,没想到晏淇也是同时起身去捡那颗弹的太远的玻璃球。

    只是她更快一步,捞住玻璃球的谢云初,光顾着高兴。一转身才发现,晏淇与她的距离非常近,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,未预直接跌坐到了床上,她很是无辜地抬头看了晏淇一眼。

    面前的女子青丝如瀑,没有发簪的修饰,却更显得温婉柔情,眼神悠然中带着些许羞涩,烛光昏暗中脸上染着红晕,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,又同时默契地将脸转向一边。

    晏淇后退了几步,走回桌前。谢云初也赶忙站了起来,两人皆是一言不发,只顾着从地上捡玻璃球。

    “这些玻璃球上有字。”晏淇轻声说。

    “我这个簪子,真的是要报废了。”谢云初调侃着,还是乖乖地,将玻璃球刻字凹槽里的沙土刮出来。

    几十个玻璃球中,带字的有七个,分别是:“痣”,“上”,“肩”,“远”,“逃”,“为”,“夭”。

    他们排了半夜,无论怎么排列组合,都排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,唯一能看出一点寓意的,大概是说,这句话的主人公肩上有痣?

    谢云初抬头看向晏淇,他依然很认真地移动着桌面上的玻璃球。神情严肃,眉头紧皱,像是一个沉浸于棋局的人,像是一个周旋于苍茫天地的人,像是一个不达目的永不会罢休的人。

    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,晏淇忽然抬起头来,似是安慰的笑了一下,“太晚了,今后再慢慢思索,回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她点了点头,走出门外的时候,风一正抱着剑倚在楼梯边上。

    谢云初被吓了一跳,楼梯走廊昏暗,她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来,“吓死我了。这么晚了,风一,你站在这儿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路过。”风一慢吞吞地说出两个字,说完便转身,快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留下谢云初一头雾水,看了眼风一关上的房门,她摊了摊手,转身也回房间了。

    “肩上痣,肩上痣,”晏淇在心中默念着,何人远逃?何人夭?

    他思索了许久,最终将玻璃球放回金色盒子中。玻璃球落到盒子中的声音如此清脆,烛光下的颜色与声音,仿佛是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,到如今,沉吟了许多年。

    吹灭蜡烛之前,他恍然发觉,谢云初的发簪忘在了桌子上。他拿起发簪,原本尖的那头,方才又是开锁,又是挑开沙土,竟已经钝了许多;另一端大概是一朵花,只是花的红色稍稍有些暗淡了,晏淇将发簪紧紧地握在手中。

    夜色深重,烛光仿佛燃烧了许久,又仿佛只燃烧了一刻,发簪上花朵的形状有些许硌手,万事万物就那样匆匆过去了,他终究是忘了松手。

    他们回到京城已经是过年的前一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