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芝芝心惊胆颤地去探她的鼻息,时有时无,气若游丝。

    阮芝芝惴惴不安,原著里自陆永和六岁时,启王妃每年都会给陆永和一颗毒药,这毒毒性虽烈,长期服用之人必然是活不过二十的,但症状却极其平和,服毒之人状似风寒,昏迷三日也就罢了。

    如今这人气息这般微弱,定是她先才出去之时,启王妃让陆永和吃了下今年的药。

    她的体温冷得却似那将死之人,莫不是这次启王妃等不下去,下了死手?

    可原著里陆永和却是死于建元十三年,时年二十有二。

    阮芝芝暂隐下心中疑惑,将棉垫系于腹部藏好,小心翼翼地扶着陆永和站起来,大声唤人进来。

    来的是启王妃身旁的钱嬷嬷,声音刻薄得很,“叫神呢!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粗野,竟然是半点规矩也无,也不知翁主是如何管束的……”

    钱嬷嬷叽叽喳喳得说个没完,阮芝芝拧着眉,冷声道:“翁主晕过去了,奴婢得赶紧送翁主回永安院去,还请嬷嬷禀明王妃请了大夫来,再另请些人来帮帮奴婢。”

    钱嬷嬷牢骚满腹,也知此刻不能发作,这丫头对王妃还有大用处,“我知了。翁主突染恶疾,你且随我去见王妃禀告清楚,我另找人送翁主回去。”

    如今这情形,想来不会更糟。启王妃应也不会那般蠢笨,再动手脚。

    阮芝芝点头,将陆永和扶到肩舆坐下,替她捏紧外面的软毛织锦披风,以免再灌进风去。

    阮芝芝随着钱嬷嬷往贤乐居前院去,未见到那肩舆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,眸如凝霜寒雪,暗沉得瘆人,叫人恍然撞进那双眼里,就如见到了半夜勾魂儿的无常使者。

    阮芝芝是这一世唯一的变数,他倒要看看这回她又要做甚。

    原打算杀她叫人易容以代之。可偏生她的手竟生得那般标致,指骨分明,纤细绵长,同那除了那双澄澈清透的明眸之外,就再无一处出彩的脸面可是云泥之别。

    她叫他能在漫漫长夜酣睡片刻,也算是与他有所裨益。

    她是异数。终究是留不了她多久的。

    掌灯时分,烛火时明时灭。

    永安院门窗紧闭,唯恐一丝缝隙透进风来。

    陆永和躺在拔步床,气息微弱,如那深秋山处的华花郎,稍一风吹,便散得干干净净,独剩下那枯败的躯壳在那儿。又许是净面的缘故,面容惨白得也不似活生生的人。

    倒像,倒像世人常言的鬼怪,还是那种在世时受尽凄惨的苦命鬼,惨白凄冷。

    启王妃执掌中馈,王府上下尽然是她的人。如今到了这种时候,竟连一位大夫都未请来,想来定然她是封了消息,王爷的母亲安平长公主必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。

    春蕊用热水浸湿棉帕,稍稍拧干之后,拿着递给阮芝芝,“芝芝,把翁主额上的棉帕换一换吧。”

    阮芝芝愣了愣,片刻之后才接过帕子,换了下去,“春蕊姐姐,你先出去歇息片刻吧,我来替你。”

    阮芝芝才从贤乐居回来,她拿出那枚启王妃给的药丸,回忆着她的原话:“如若陆永和病死在这个冬日,我便许你做承运的平妻,与顾明月平起平坐。芝芝,我知你对运儿的心意,运儿那处你也不必担心,今夜你若能成事,待一切平定下来,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
    原书里阮芝芝穿的这个丫鬟最后的确成了陆承运的妾室,再往后就是原主心有不忿,日日给顾明月使绊子。嫁给男主不过三月后,就摔了一跤,后脑勺着地,药石无医,直接裹了草席埋在乱葬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