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飞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，来到津桥县。
一路上还是蓝天白云，下了火车成了灰蒙蒙一片，整个县城似乎沉睡在这片混沌中。
明明是中午，路上的行人与车辆却少得可怜。徐飞联系了张燕，电话里他听见了烧水的声音，以及这个女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话语。
“孩子，你下了火车，坐320公交车，坐到最后一站就行了，我去接你！”
“嗯，好的。”
徐飞在车站买了肉包和水，解决完早午饭后，他又在商店买了瓶白酒，第一次去别人家里总不能两手空空。
公交车开到末站时，像进入了一个秘密森林，站台周围除了灌木，还被几颗参天大树围绕着。天空终于露出了一点灰蓝色，光线也明亮了不少。
站台上，一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女人张望着，虽然眼角已有皱纹，但从一双传神的媚眼中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。她看见320驶来时，兴奋地挥手，向车跑去。
“徐飞，你就是徐飞吗？娟儿的儿子！”张燕亲切地抓住他手臂揉搓着，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，“我的妈呀，娟儿喂你吃啥了，咋能长这么高！”
“阿姨好，”徐飞把酒给她，“拿好了。”
“这怎么还带东西来了，”张燕领着他走出站台，往小路走去，“哎，你妈的事……我都不知道她已经走了，隔天我去烧柱香，求神灵菩萨保佑她，来世投胎别再这么受罪了。”
“到了，就那，”张燕指着一个厂房，“我的公婆在这家水泥厂干了一辈子，那会儿有了工作领导还安排房子，我嫁过来时就住这儿了，也快住了一辈子了。”
徐飞抬头仰望，头顶那片淡蓝消失了，眼前又是一片雾霾，他跟着张燕走进铁门，几个三四岁的孩子拿着铁铲在挖土捉蚯蚓玩。
“这里住着六户人家，都像一家人了，”说着张燕往自家大门喊道，“儿子！来客人了——”
一个约莫16岁的男生对徐飞礼貌地笑了笑。
张燕：“快屋里坐。“
厂房看着破旧，屋里还算整洁，该有的都有。徐飞坐到狭小的沙发上，拘束地双手相扣，放在膝盖上。
徐飞看着张燕忙碌的身影，没开口提母亲的事，直到吃完午饭，他才再心里打草稿，最后对终于闲下来的张燕说：“阿姨，虽然我妈的事已经过去了，但我还是想把事情弄清楚。”
张燕听后，轻叹一声，支开儿子后说：“信里写过的我就不说了。”
“好。”
刚想开口，张燕又是一声叹气，不知从何说起，她心烦地搓着粗糙的手说：“你妈的事，有些我也是听说，不知道真假。”
“阿姨你说，别有心理负担。”
张燕犹豫不决，最后还是开口了：“你妈啊，身材高挑，有个保安叫李顺，这个李老头可喜欢你妈了，常常献殷勤，可你妈那性格你也知道，她不是不愿搭理人家，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，所以看见李老头就躲着，想看见了鬼似的。我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，没想到有一天李老头突然像发疯了一样一口咬定你妈偷了他的钱，我看啊这是李老头一直得不到你妈的回应，狗急了跳墙。这事，当时还闹得挺大的，你妈就因为这事辞职了。我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，没想到过了三个月后，你妈发我消息，说饿得不行了，让我去给她送吃的。”
“我就纳闷了，你妈辞职了难道不回老家吗？怎么还在A市。不过我也没想太多，买了几个白馒头，去了蒋巷街，她说她就住在那里。你年纪还小，可能不知道那时候蒋巷街还没拆迁，都是棚户区，要多乱有多乱。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妈，居然被关在一个铁皮棚里，窗户也都是铁栏杆，就跟监狱yun似的，我把馒头掰碎了扔给她，她伸出来的手上都是淤青。”
“我急着说帮你报警，娟儿却吓得大哭，求我别那么做，不然她真的会被打死。我和她偷偷聊了几句，原来娟儿辞职后李老头私下找过她，说自己误会了她，请她去家里做客，这一去就再也没出来过。娟儿还说李老头还威胁她，说要是敢逃走他就绑架她儿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