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喧想得真美，却看着书不过半个时辰，就打起了呵欠。大梁的科举按祖制，除进士科外还有明法明经、三史三礼之类。
裴暄后几年的变革，索性罢诸科，只保留进士科与制科两类。制科于前朝鼎盛，到大梁后渐渐式微，近来才开始复苏。
说来沈纵也是他通过制科才求来的。
制科由皇帝亲自主持，与定期一度的进士科不同，常临时举办。参加者可由他人举荐也可自荐。内容以策论为主，当然也考经史与诗赋。
沈大人的诗赋自是一绝，可最让人惊艳的却是大殿上策论的“三辩三答”，震惊朝野。
当时引起的纷争无限，却也因此扬名立万。
盖过当时的状元郎不知多少，可谓是惊艳绝伦，无出左右。相貌也是一等一的，只是在那风华前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。
裴暄永远记得沈纵一袭白衣，从容不迫的模样。
一对漆黑眼眸灿烂若星辰，熠熠生辉。
那般蔑皇权、求民生的言论，自然是惊世骇俗。
众臣子大多震颤默言，有的甚至不顾斯文，出列斥责痛骂。沈纵却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，敛下眉眼跪地一拜：”陛下以为如何？”
此言更是骇人，殿下顿时一片静谧，殿上的小皇帝十二旈遮掩下眼神闪烁。
裴暄早已知道开此制科后果，都在意料之中。
而沈纵是他打磨的最锋利的一把刀刃，撕破这个末路王朝腐朽黑暗的遮羞布。
他似要发作的模样，支起头一言不发。
一时间朝中只剩屏息声，裴暄低眼瞧着那些人，虽为臣子之名，皆是贪名逐利之辈。
再到沈纵，白雪红梅中初见的人物，一般的傲骨霜华。裴暄不知自己能护住他多久，永远的清流不陷于官场同流合污。
但现在是够的。裴暄抚掌哈哈大笑，眼眶似乎有些湿润，半晌才道：“沈卿所言……极是！”
朕得此一知己足矣。
之后便是顺水推舟的一系列变革。
只是没想到这一下就用了十几年，死前还颇多遗憾，裴暄常想他再多活一些时候，哪怕是几年会是怎样的光景。
现在看来便是如今这样，有沈纵就够了。
裴暄一度视他亦师亦友，不止君臣更是知己。
没想到到最后，还会是所爱……
他曾问过沈纵所求为何，这时的清乐仍是进退有度，规规矩矩的模样：“为君、为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