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娴心里“咯噔”一声,面上不显分毫,她掩饰性地斟满茶水,故作疑问:“神医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“公主不必多礼,小生只是个普通人,谈不上‘神’之称谓。”傅凌嘴角微勾,笑意从未滑落,诚恳的模样很难让人不相信,“今日冒昧到访,确有一事要嘱托公主。”

    “小生观公主面相,是大富大贵之人,命中极易犯小人。虽不至于危及性命,却徒生阻碍。”

    宿娴的心情随着对方的话语平静,但她并非因此舒心,而是觉得讽刺。

    这傅凌话语弯弯绕绕,让人听得不甚清晰,结合之前说的话,实则就是在暗示她,最近见的人会招致祸患。

    思来想去,所见的人不就那么两个,宣伦和“阿逸”。但不论傅凌的弦外之音到底指向谁,宿娴都断不可能因为对方的“好心”而真正拒绝与人交往。

    一来,太子宣伦是全书重点人物,哪怕不与其正面交锋,也必须日常注意剧情进展。

    二来,那个神秘人“阿逸”,到底是否是姜毅还有待查清,宿娴绝不可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。

    她不明白傅凌的挑拨离间是为何,心里只觉冒犯,其实自第一天相见,她就隐隐对其带有反感。

    但常年外出交际,早已经练就面不改色的技能,于是尽管宿娴再不喜,至少表面也会装作顺从。

    她微微瞪大眼眸,装作讶异:“是吗?说来也巧,本宫近日所见之人倒真是不少,不知您是否能道明对方身份?”

    傅凌早有预料,说辞也提前备好。堂堂御医,此时却像是个忽悠人的算命先生,宿娴对此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“天机不可泄露,小生言尽于此,至于公主日后要怎么做,可以稍作参考。”

    见宿娴乖顺点头,傅凌顿觉欣慰,不免又开口叮嘱一句:“听闻前几日太子殿下拜访,虽有携小厮和侍从,但传出去总归是对公主名声不好,相信公主也不愿委身无爱之人吧。”

    话里话外挥之不去的大男子主义,让宿娴听了一阵一阵地反胃。但不论如何,对方都将话说到了点子上。自宣伦到访,她才意识到,其实自己的身份并不安全。

    作为被顺夏舍弃当质子的公主,无疑是最好的联姻对象,现在是因为宣伦心有所属,她才逃过一劫。但保不齐哪一天,安苍皇心动,随意让她与其余任一皇子成婚,宿娴都无法说出拒绝。

    这未免太过憋屈,实在不符合宿娴的性格。她要将自己的命握在手里,自当不能随意受人摆布。

    这傅凌虽然不安好心,但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求助对象,只要能够独立于世,互相利用一下也无不可。因为最终的目的,都归于一件事——回家。

    宿娴面上全然是信任的模样,准备将崇拜贯彻到底,她直视着傅凌的双眼,毫不掩饰其中的期待和惶恐:“那本宫应当做些什么,神医可有良策?”

    这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语气,极大的满足了傅凌的虚荣心。他乐于其他人将自己供奉成神,哪怕嘴上总是在推脱,心里每每都会升起隐秘的快.感。

    “公主不必过于担忧,今后有人来访,尽量称病不见便是,若实在推脱不得,便报上小生的名号,我定助公主一臂之力。至于说亲之事,小生也会在陛下面前提点,安苍与顺夏本是友好领邦,万万不得委屈了公主。”傅凌将双手交叠,置于身前,微微躬身,超前拜礼。

    姿态却并不显得极低,仿佛只是平辈之间的客气。

    宿娴心里冷笑,对方所言情真意切,若是一般人听去,很大程度会感动流涕。再仔细回忆傅凌说了些什么,话里话外其实都是让她闭门不出的意思。

    只要她拒绝见人,何愁遭遇小人?再加上对方的身份,皇帝跟前的红人,连傅凌都主动说清,安苍皇何不卖人个面子,甚至心情好了,直接将自己赠予他?

    宿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强忍着反胃,保持微笑:“多谢提醒,本宫有些疲惫,不便招呼神医,先行告退,这厢便失礼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