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化江湖>仙侠>[肖申克]野望 > 黄金时代
    安迪烂不烂熟于心我不敢确定,总之我还是以画没画完为借口争取了当天的缓刑,并直到三天后才再次出现在图书馆。

    桌上的书由国富论换成了《1867~1912年自治领的经济史概要》,虽然监狱并非不允许罪犯们拥有私人物品,甚至连监狱长诺顿本人都会因为其中的利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但鉴于约定俗成的规矩,他们不能将私人物品带出囚室。

    那张破桌子上除了书就是各种各样的草稿纸。安迪的字很漂亮,是那种干净利落的好看,见字如见人,我猜他之前在银行一定是令那些底层员工又敬又畏的角色。

    这回轮到我悄无声息的进来又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了,但令人懊恼的是安迪的警惕心显然比我强很多,以至于我还未能走到他身后,男人就猛地扭过了头。

    怎么形容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呢。

    那大约是混合着警惕,惊惧,还有一丝丝锋利的眼神,狮王的威仪不会令他们的眼瞳中混含着受惊似的惧怕,而猫类的怯懦和柔顺则不会有殊死一搏似的决心,非要说的话,大约像是一只炸起绒毛的幼狮。

    “……原来是你,”在看清我的脸后,男人紧绷的背脊才缓慢的放松下来,他停下笔,轻轻揉了下手腕,似乎要以此掩盖他刚才下意识握紧铅笔做出的攻击姿态。

    他说到这儿,顿了一下,才又想起来我们的身份差距似的补充了半句称谓:“长官。”

    我感觉不太好。

    不是因为那句后知后觉的长官,而是因为安迪的眼神。

    很难说安迪对我来说是个什么存在,或许他只是我还未泯灭的良知所自我证明的道具,也可能是我实在太清闲之下给自己找的玩伴。我们的关系看似冷淡实则算得上亲近,而要说亲近中间则还有一层厚厚的隔阂,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。

    至少在这座监狱,在我出手保护他的那一刻,他就是我的人。

    “姐妹帮还在骚扰你?”我靠在桌子边,把手伸到靠垫上轻轻拍了拍,那只雏鸟最近在长羽毛,活动范围小于这间屋子大于且不限于它的巢,不是用飞的,是用蹦的。听见有人拍他的窝,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从一摞书后面探了下脑袋,对着我和安迪响亮的叫了一声,在发现我们手中没有虫子也没有喂给他的半生不熟的米粒后,又麻溜利索的钻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安迪沉默了一下,他把笔搁回桌上,平静的说,“有那么两回,但没什么大事……在我被批准能来这里之后,他们堵到我的概率小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但是概率小不等于死心。

    姐妹帮是个相当贪婪,尤其在某些并不恰当且尚未合法的爱好上过于执着的群体。除了哈德利,他们甚至敢对许多脾气也称得上好的狱警搔首弄姿,虽然大多数(我不确定具体有没有人对他们感兴趣)的狱警都不会施舍姐妹帮半个眼神。

    我有办法一劳永逸的帮安迪解决姐妹帮的骚扰,很简单,那就是直接把博格斯·戴蒙德拎着领子用警棍逼到角落,清楚明白的告诉他:“安迪·杜弗兰是我的人”。可这么做的弊端也同样严重,要知道,监狱并不是个口风会有多严的地方,尤其对姐妹帮说“我的人”这句话的可延伸意思太多了,而在1948年,同性恋还未合法。

    如果我这么说了,如果这件事被更多的人,甚至诺顿知道,我很可能会被以各种借口开除出监狱。而十分不幸的是我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——或者说这份工作带来的收入。

    我为难的看着安迪,有那么一瞬间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。

    “您不必如此,长官。”在长久的沉默中,安迪看着我的眼神逐渐从单纯的看变成了一种讶异的审视,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,片刻之后,眼睛里居然被渲染出了一层薄雾似的淡淡的笑意:“您没有义务对我负责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我的伤感被猝不及防的打断,只能换了个无奈的眼神,“我尽力与哈德利重新商量一下轮班。”

    他以短暂的停顿略过了我这个提议,将重心放回面前的经济类书籍上:“你打算开始学经济了吗?”

    我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,没好气的将手上的厚厚一打——比安迪之前交给我的讲义要稍微薄上那么一点儿的,装订好的纸张和他先前给我的讲义一同丢到他面前,活动了一下这几天熬的发酸的肩胛骨,懒洋洋的说: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如果不是准备好,我怎么会亲身上阵,用这个时期的打字机把他的讲义重新打上一遍。

    安迪翻了一下我打的那版讲义,相当惊讶的抬了下眉梢,“你又打了一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