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雕石门的闭合如同某种信号,运转的机括逐渐停下,震动的山体亦慢慢平静。最终,崖底传来沉闷的岩石摩擦声,像是某扇石门正缓缓升起,它完全打开时,所有动静便都归于沉寂。

    唐竹已然踩着铁板,回到白玉顶。

    她不必动用内力,依旧身姿轻盈如飞鸟,落在白玉地砖上,只稍稍扬起尘土。

    江月渡望着她,嘴唇微张,却没有言语。

    她的神情有些怔然,似是没想到唐竹会折返。瞧不出高兴与否,仿佛只是因预料之外的事回不过神。

    唐竹也看着她。

    本就在墓里折腾半天,又经过方才那一遭,哪怕江大夫也避免不了灰头土脸的,加上这副发怔的模样,嗯……怪惹人怜爱的。

    唐竹被自己内心的想法逗笑了。再低头看看自己,只有更狼狈的份,不论外表还是精神。

    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,唐竹动了动酸痛的肢体,忽的大松一口气,就这样坐到地上,双手撑地,仰起头笑出声来:“实在是……好久没有这样狼狈了。”

    不对,要算上三省崖那一回,倒也算不上太久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江月渡微敛眼睫,摇了摇头:“……为什么回来?”

    为什么呢?唐竹想了想,笑道:“把江大夫你一个人落在这,总有些放心不下。”

    江月渡道:“姜少侠身负重伤,你便放心他一人离开?”

    唐竹明白她的意思。

    南海王陵里机关重重,姜寅又带着伤,唐竹跟着出去,还能快些出墓搬救兵;如今他独自行走,若是运道不好,指不定便折在半路。

    她留下来陪江月渡,实在有些冲动。

    面对江大夫静静的目光,唐竹沉痛反思:“嗯,确实是我思虑不周。”

    江月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唐竹哪里是思虑不周。她就是清楚利弊,当时面对分歧,才果断先行一步,不然教她眼睁睁看江月渡留下送死,绝不可能。

    分明想得清楚,临到头回眸一眼,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那时遥遥一望,唐竹想了些什么,自己也不甚明白、不大记得了,只是心里觉得,不能这样放江月渡独自留下。

    但这份心思,唐竹没有明言。

    只是简单的一时冲动,说起来却挺难为情的……唐竹想,或许自己是近朱者赤,跟江大夫学到了言不由衷的毛病。

    她只略带笑意,对江大夫眨了眨眼,开玩笑地讨饶道:“谁让我头脑不怎么灵活?往后一定时常反省,以求进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