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数着日子算过,时言州已经有将近五周没有联系过他,先是害怕出事,而在他的调查中却事事如常,第一次,他那样慌张,慌张到不择路径向儿子求助,以征求他对复合的态度诱骗了时言州的具体住址。

   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复婚的念头就在他脑中盘桓。可就像他从来便是的原则那般,凡事必要有把握才要出手,至少要等时言州走近他的包围圈,至少他已经逐渐有了胜算,他比谁都要清楚,他们之间那层厚厚的屏障已经消去许多,只要再等等,再等等就好。

    可真切看到时言州和别的男人以那样幸福的姿态相拥时他害怕了。

    准确来说是自卑。

    对方比他年轻,或许比他更会说话,又更讨时言州喜欢,而他呢,他有什么筹码?

    她童年时光的见证人?孩子的父亲?

    这些都浮于表面,甚至“父亲”这个称呼都由时言州赋予给他。

    上楼时,林知烨也想了很多,好像他很早之前就该知道的,这都是他做错了事。

    当时公司的情况不好,林鹏又生病隐退,只能他来挽救僵局。虽然他已经接手过公司的许多业务,可合作伙伴的背叛、朋友的出走叫他应接不暇。他没法眼睁睁地看着祖辈的心血东流,也需要地位、需要财富去供养他的家庭。

    就像他在求婚时答应过的那样,他不会让州州过一天苦日子,他会比别人拥有的更多更好,即使是在他最无助时,也没有让时言州参与到这些事中来。

    于是自以为会被理解,可回家之后却是无休止的吵架。

    时言州爱哭,那个时候哭得尤其多,可他又太自大,固执地认为他并没有哭泣的理由,他有找过家人去陪伴时言州、也会挤时间回家,挤时间给他做饭,他尽力维持着以前的模样,都已经做到这样,那还要他怎么办?

    他也记得,时言州红着眼睛问自己要不要他去公司帮忙的模样,又小心翼翼说如果自己嫌他丢脸他可以出去上班,就算是以后生活水平下降也无所谓,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,可以一起经营他们的家。

    可时言州越这样说,他就越觉得是自己无能,这是他的爱人,从小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人,怎么可以出去做那些事情。他只永远衣食无忧,永远开心。

    然后呢?

    然后他们离婚了。

    离婚协议书送到他手边的时候,他更多的是吃惊,也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以为的那样,时言州只是像以前一样和自己闹别扭,他不会真的舍得的?他离开自己后还能去哪里呢?

    可这次是真的。

    他说他幼稚,却忘了,好像是他把州州宠成这样的,因为有足够的爱作为安全感,才会把他最脆弱的一面露在自己面前。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猎手,却忽略,他才是那个晕头转向的猎物。

    州州是很优秀的,从小就很聪明,讨人喜欢。在他还被当成闷葫芦的时候,时言州就已经成为了院里所有妈妈喜欢的开心果;学生时代,在他需要再用上几分努力才名列前茅时,那张满是数字的卷子在他眼中好像只是九九乘法表。

    再像是,明明在家呆了这样久,还带着一个奶宝宝,还能走到现在。父母还将他当作最理想的儿媳妇,孩子们都将他作为楷模。

    时言州终于在脱离他的羽翼后绽出属于他的最耀眼的光,可一切又都不同了,他只有在那些特定的时候才能看见那个可可爱爱迷迷糊糊,喜欢叫他知烨哥哥的时言州了。

    看着时言州的眼睛,林知烨捏紧了拳,他懂分寸,即使想拥抱,也未逾越,在这样没有完全准备的情况下,他比谁都紧张,只又重复道:“我想……复婚。”

    空气陡然静止,要装作读不懂沉默还不会尴尬,草草套上的戒指还松松地挂在左手无名指上,却紧紧地压制着跳动的脉搏。

    林知烨暂且扯出了一个笑容,说道:“离婚后我找过你……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感情,我以为你知道我有意再婚后你就会回来,哪怕对我生气……我以为我会逐渐忘记你,但是,但是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,是,这很幼稚,也很不合时宜,那些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,是,也是赌气,赌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