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，未待贺弦歌言语，贺老爷便收回看着他的目光，然后满面疲色难掩地对何管家道：“下去看看老夫人……那儿，怎么样了吧。”
何管家恭从地称了一声“是”，看到贺老爷疲惫伤痛的模样，他忍不住开口劝道：“老爷便是伤心，也应该注意着自己的身体，如此这般，老夫人在天之灵才不会为老爷忧心啊！”
贺弦歌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，虽然平日里他总是一副肃然而不怒自威的威严模样。
但此时他才发现，父亲的鬓角已然霜雪微白，眉眼也不复从前那般平熨，而长了许多密密的皱纹。
如今，祖母也去世了，虽然父亲在家中上下老小的一片哀声哭泣中，没有落一滴泪，但是父亲心中，定亦难过非常吧！
贺家几位主子女眷尚还在哀哀哭泣，或发自真心，或假模假式。
听到这一片吵闹的哭声，贺老爷心中便不觉揪心，他挥手大声道：“好了！都不要哭了！先各自回去！”
顿了顿，又道：“事出突然，明天老夫人办丧礼，你们回去且准备着明天要用的东西！”
听到贺老爷依旧威严沉着的声音与命令口吻，众人这才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，低声克制地抽噎着各自散去了。
贺雅意眼眶通红，一看便知是狠狠地哭了一场的。
此时，她正面色复杂地看着迷茫无措站于一旁的阿韫，心中不知作何滋味。
虽然她不相信阿韫是那等子会无缘无故，杀害祖母的人，但是阿韫此时的表情，失了魂一般。
实在让人觉得……她好像是被惊住了，不敢再言一语的模样。
其实，此时的阿韫，脑中闷闷的乱乱的，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般。
脑海中思绪纷乱，仿佛还在乱七八糟地延续着自己刚刚做的那场梦境一般。
微微小小的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记忆片段告诉她，当初贺老爷将她送给赵泽陵时，贺弦歌并不知情。
那时，贺弦歌已然去了云州做生意，待他回来时不见了阿韫，还同贺老爷激烈地争吵了起来。
甚至于，这些碎小片段里的贺弦歌，模模糊糊中，好似还拿着一方不知道写着什么的纸帛，沉沉说了句什么。
阿韫迟疑着，却还是上前去听。
贺弦歌仿佛似有所感一般，抬起温润润的眸子，定定看向阿韫方向的虚空。
忽然，贺弦歌自嘲一般地苦笑了一下，然后一口殷红的鲜血，直直地吐在了那张已然有些泛黄的纸帛上。
既震惊，又迷茫的阿韫，终于恍恍惚惚从这场仿佛不过梦境一场的头脑风暴中，有些茫茫然地回过神来。
她抬起有些虚浮的步子，努力压着身体的不适，轻颤而缓缓地往门外去。
忽然地，天旋地转，阿韫眼前一片黑暗，她一下子栽倒在了地面冰凉的地砖上。
……